虽然这凳妖的降服过程有点莫名其妙﹐但不管如何﹐问题总算解决了﹐接下来的事儿老道最为拿手﹐正是轻车熟路。
那祝员外一路摔跌﹐虽然挨了不少痛楚﹐但见宅中这心腹大患总算解决﹐顿时谢天谢地﹐便似那拨开青天见白日﹐对老道和醒言二人热情无比。
只是清河老道吃了这遭鸿门宴﹐又弄得了这般狼狈﹐胸口更是疼痛无比﹐不免便有些老羞成怒。老道见危机已经过去﹐定了定心神﹐便开始秋后算帐﹐舞舞爪爪的直怪祝员外没有早些告诉他实情﹐这番请他其实是要自己来降凳妖﹕
“要是贫道早知是要来收服木凳妖怪﹐那俺一定会带上合适的法宝﹐比如劈山刀﹑降妖斧什么的──那此等芥藓小妖何足挂齿﹐早就将那妖怪劈成烧柴啦﹗~~”
然后老道又装腔作势的嗔怪醒言﹕
“咳咳﹐年轻人性子就是急啊~谁叫你那么快便把那凳妖打碎﹖否则待贫道趁这空隙作法﹐把它降服来当个跟随倒也不错﹐呵呵呵──以后出门便让它自个儿跟在后面﹐走累了便坐在它身上歇息﹐多方便﹗”
看着老道这一番乍乍乎乎﹐醒言心中是万分的好笑﹐不过面上却也丝毫不露出啥异容﹔那祝员外现在倒是诚惶诚恐﹐听得老道怪罪﹐心知自己这番作为也不甚地道﹐口里只是不住的道歉﹔然后祝员外又很识机的奉上一盘金银﹐聊表感激涕零之情。
那老头儿虽说真个有些愤懑﹐不过却也是见钱眼开﹐这番做作也正有些要这般效果──眼见主人凑趣﹐也就不再罗皂。只是老实不客气的接过祝员外亲自紮好的黄锦钱袋之后﹐老道倒是换了一副庄重面孔﹐语重心长的告诫祝员外﹕
“贫道开始说的那‘妖由心生’﹐却还是没有说错﹕心乱则神涣﹐神涣则妖异得以乘之﹔心定则神全﹐神全则沴戾之气不能干之﹔贫道还是那句话﹐‘心念不正﹐便生妖孽’──关於这点贫道倒是有所耳闻﹐祝老板以后於米行生意一途﹐恐怕要更为本分才是﹗呃~~对啦﹐”老道顿了顿﹐似笑非笑的对祝员外说道﹕
“以后祝员外教育公子﹐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呵﹗~~”
亲眼见这师徒二人﹐果是有本领降服妖怪﹐将那难缠的妖怪击得粉身碎骨﹐因此现在老道的话对於祝员外来说﹐便似那纶旨仙音﹐如何敢不听从──这祝员外回想起自个儿先前大斗进小斗出的无良作为﹐不禁冷汗涔涔而下﹗
这番惊魂比什么说教都有用﹐那祝员外自此便痛改前非﹐开始积德行善起来﹔祝氏米行从此每季都会定时开几次粥棚﹐周济贫苦百姓。祝员外这番作为﹐倒是自己博得一个“善人”之名﹐生意反而比先前更加盛隆──不仅那穷苦百姓﹐便连当地那些清高士绅﹐对他也是颇为赞赏﹐更是照顾他的生意。
并且﹐不知是否真个善有善报﹐还是老道那番话起了作用﹐那位常被祝员外叱为榆木脑袋﹑并因此惹来妖异骚扰的祝文才祝公子﹐后来却是读书有成﹐成为鄱阳地域小有名气的饱学儒士。
再说少年醒言﹐这次出了这番力﹐倒也没有白费──自此以后﹐老张头再来这祝氏米行买米﹐虽然祝老板嘴上不明说﹐但暗地里关照过当柜伙计﹐每次都会他给多量上几分。
在凳妖被降服之前的这些日子里﹐这祝宅上下被那榆木凳妖搅得是不胜其嬲﹐合家老小整日介都是提心吊胆。现在这心头大患被这师徒二人去除﹐那一家之主祝员外还不是欣喜若狂﹗当下便对老道醒言两人百般挽留﹐说是要再摆酒宴重吃上一席。
谁知这老少二人经了方才这番惊恐﹐此刻已成惊弓之鸟﹐都觉着这祝宅乃是非之地﹐不知道还有啥古古怪怪﹔一听那“酒席”二字﹐清河老道更是坚辞不就﹐生怕又是一场鸿门宴﹐又吃出啥怪异来。因此老道和醒言二人异口同声﹐一致坚决告辞走人。祝员外百般挽留不住﹐也只好作罢﹐携着全家老小﹐将老少二人一直殷勤送到大门外。
待二人到了街上﹐又见到这青天白日﹐老道和醒言顿时便有再世为人之感﹐觉着眼前这街上来来往往的市井小民﹐今天是分外的亲切可爱﹗
待转过一个街角﹐醒言却见那一直步履如常的老道清河﹐一下子便软靠到旁边的土墙上﹐那庄严稳重的面孔﹐也顿时变得呲牙咧嘴──只听老道怪叫着﹕
“哎呀呀﹗~~疼死我也﹗醒言你快替俺瞧瞧﹐俺这肋骨恐怕都断了两三根﹗”
“……呃﹗~~敢情老道你刚从一直熬着痛啊﹗看你那样子还跟没事人似的──我说呢﹐我被那凳妖撞了两下腰间都有些隐隐作痛﹐老道你这身子骨─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