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1 / 2)

仙路烟尘 管平潮 2269 字 4个月前

天威难测﹐神恩似海

──平潮集句

正在醒言怒不可遏﹐暗暗攥紧双拳﹐正准备豁出去让那厮脸上开花﹐却发现这满船原本兴高采烈的讥诮声﹐一时竟渐渐小了下去﹔从怒火中渐渐平复下来的少年这才发觉﹐眼前这片熟悉的天地﹐却正在发生着骇人的变化﹕那原本晴朗明净的天空﹐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﹔原本只是轻风细浪的鄱阳湖水﹐现在却似一锅正在烹煮的开水﹐渐渐沸腾起来。原本在湖面上觅食的飞鸟现在则踪迹全无﹐打鱼的船家也慌忙收网上岸﹔而在众人头顶那乌漆的苍穹之上﹐道道惨白的闪电正如细蛇般不住的乱蹿﹐那浓重深沉的黑云背后隐隐有风雷之声滚动。

此刻﹐整个鄱阳湖的上方﹐恰似有一口大锅倒扣下来﹐天穹如墨﹐涛声如沸﹐白昼顿如黑夜﹐朗朗干坤刹那间变成恐怖的修罗境界﹗

“船家﹗快划船﹗快划回去﹗”此时船上众人个个惊恐万分﹐在这惊涛骇浪中东倒西歪﹐干嚎惊叫声不绝﹐或骂或叱或求﹐所有人都在催促着这船主赶快将船划回。

醒言和居盈也被这骇人的异状吓呆﹐全忘了刚才的不快﹔而居盈毕竟是一女流﹐身轻体弱﹐被周遭惶乱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﹔在此紧要关头﹐醒言也顾不得什么礼教大防﹐一把拉过少女将她护在胸前﹔少年脊背上不知吃了多少回大力的冲撞﹐也只是紧咬牙关忍住不言﹐死死护住居盈。

“啊﹗~~这船动不了啦﹗”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那船主的口中传来。原来﹐这船上的艄工正在拚命的打桨﹐却发现这桨棹恰似划在半空中﹐这画船是寸步难移﹗而那画船的尾舵﹐更似被铁水焊住﹐任船工死力去扳﹐却只是纹丝不动﹗

听了船主比哭还难听的描述﹐顿时绝了众人逃回南矶岛的念头﹐大伙儿更是像没头苍蝇般惊惶无措﹔虽然众人都急着逃离﹐但一时却也无人敢跳下水去──看这湖水诡异的沸腾情状﹐谁也不敢想象一旦入水会发生何种恐怖的事体﹗

死亡的阴影﹐顿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。

正当船上众人陷入绝望﹐都以为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之时﹐却忽听有人一声惊呼﹐叫众人快朝南边看──原来﹐在那南天之上﹐原本乌漆如墨的黑云之中﹐忽有数朵彤云闪现﹐渐聚渐集﹐恰似有赤字如火﹗

在满船人众的惊恐目光中﹐那字状彤云正渐渐向画船移来。

醒言自经那马蹄山上一夜古怪之后﹐却不觉自己的目力已变得越来越好﹐在众人还懵懵懂懂努力辨认那赤云形状之时﹐醒言却已看到那几朵妖异的彤云﹐正结成对醒言来说不啻为晴天霹雳的四个大字﹕

醒言见状心下大骇﹐暗道一声“苦也﹗”﹔虽然那“盈掬”二字有些不解﹐但恐怕指的就是这少女居盈了﹐两字读音正好相反。心中正自叫苦连天﹐正待装作懵懂就将此情掩饰过去﹐却不防旁边已有人扯着嗓子大叫一声﹕

“就是他俩﹗就是他俩惹得湖神发怒﹗”

醒言闻言大恐﹐侧眼看去﹐那大叫大嚷之人正是那羞辱他的纨绔子弟。此时见那厮手中的鹅毛扇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﹐袍歪帽斜﹐手舞足蹈﹐正如疯狗般指着醒言和居盈大声狂吠──原来﹐这厮之前在一旁偷听醒言居盈二人对答之时﹐便听见了他俩的名姓﹔虽然似乎听得醒言呼那小女子“居盈”﹐但也只与那“盈掬”互为颠倒﹐想来是不差的了﹔这天上的如火赤字﹐一定便是指他们二人了﹗

众人见了赤字指示﹐闻听得湖神发怒是为了旁人﹐顿时心下大安﹐心说谢天谢地﹐这下可找到替死鬼了﹗湖神老人家既然给他们明确指示出来﹐一定是不想误伤了他们﹐看来自个儿这条小命这次是保住了──只是以后谁再敢跟自己提那“乘船”二字﹐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﹗

一旦性命无懮﹐众人的脑子便又灵光起来﹐纷纷揣测这二人得罪湖神的原因──似听得那少年先前诗里提到一个“龙”字﹐是不是便是那时冒犯了湖中龙神的尊讳﹖又听说这小子方才没事在那儿扯什么妖怪“无支祁”﹐会不会便即冲撞了妖怪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﹐立马便来找他俩算帐﹖

正在众人胡乱猜测之际﹐却听得这头顶上的雷声越来越响﹐似就在头顶一丈之处滚动﹐众人这才想起甭管是龙神发怒还是妖怪寻仇﹐当务之急便是把这俩男女丢下湖去献祭。众人如同事先约好一般﹐一齐向那俩少年逼去。只是前面的人这才发现﹐那貌不惊人的少年竟有如此大力﹐倚靠在船栏上与众人推拒﹐一时竟是耐他不得﹗

其实听得那纨绔子弟的叫嚣之后﹐醒言便和居盈对望一眼──今日这番他俩怕已是在劫难逃﹔两人心下不约而同的想到﹐看来一定是昨夜二人做下那劫持命官的不法之事﹐惊怒了神灵──看来真个是“暗室亏心﹐神目如电﹔人间私语﹐天闻若雷”﹐这天威难测﹐实在好怕人也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