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发狂言惊满座﹐两泓明媚一时回
──平潮改句
且说这日正午﹐醒言正在这稻香酒楼的桌椅之间来往穿梭﹐忽听得在那酒肆杂七杂八的喧闹声中﹐从楼下传来一缕清越的女声﹐恰便似清晨一滴晶莹的露珠﹐摔碎在那五彩晨光笼罩中的青石之上﹐清泠脆冽﹐余韵不绝。
“呀﹗这女娃儿的声音真个好听﹗”自负见多识广的少年不觉呆了一呆﹐赶紧在百忙之中支起耳朵﹐努力蒐寻那串美妙的声音。
“风来隔壁──三﹑分﹑醉~~﹔酒后开坛──十﹑里﹑香﹗~~成叔﹐想不到这酒家还挺有意思的呢~~”听那口音明显不似本地人﹐倒颇似晋都洛阳一带的官话。这饶州城偶尔也有北地客商造访﹐都以讲洛阳官话为荣﹐因此记忆力不错的醒言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。
“女孩儿家的﹐咋看到酒肆就这般兴奋﹗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含笑斥道。估计这就是那少女口中的成叔了。
“人家只是好奇嘛……”虽然争辩着﹐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﹐估计那女娃也有点不好意思。
“也好﹐赶了这么久的路﹐就在这儿歇脚吧。”
“小二﹗把俺们的马卸下牵走﹐好水好草喂饱罗﹗~”又是一个不同的声音﹐似是一位粗豪汉子的叫声﹐听口气似乎是女娃和成叔两人的车夫。
“放心吧您呢﹗楼上雅座请咧﹗~~”小二这一嗓子喊的﹐也是够专业够悠扬的。
不知怎的﹐醒言最近的耳力变得越来越敏锐﹐饶是楼下离得这么远﹐尤其那苍老的声音也着实不大﹐可在醒言有意静心凝神之下﹐居然在这觥筹交错﹑猜酒划拳的喧闹纷扰之中﹐清楚的分辨出那段对话的每个音节甚至抑扬顿挫。不过醒言有时候心思也不是那么细腻﹐而且自从那次疯痴事件遭到沉痛打击之后﹐醒言内心里不知不觉对这些与过往相异的事情﹐尽力见怪不怪﹐因此这次他也照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﹐只是听那声音甜美的女娃儿正要上楼来﹐不免心中兴奋﹐借着给客人上菜的机会﹐往那楼梯口蹭了好几回──毕竟在这饶州小城﹐平常也很难见到什么新鲜出众的人物。
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﹐那位少女和她的成叔﹐终於在千呼万唤中登上楼来﹐走到靠窗的一个雅座上坐下。有些奇怪的是那位车夫倒没有上来﹐估计可能是身份低微﹐就在楼下大厅内胡乱用些饭食了。
见二人落座﹐醒言赶忙上前招呼﹐熟练的问他们要点啥菜﹔只是顺便也瞄了瞄那小姑娘和成叔几眼。这一瞧醒言心下倒有几分失望──虽然这女娃声音恁地好听﹐可容貌也只是一般﹔唯独那一双眼睛澄澈见底﹐透着一股子灵气﹐才让她的整个相貌活泛了许多。这女娃看上去年方及笄﹐可能比自己小上一两岁﹐约摸十四五岁的光景。这女娃裙衫宽大﹐急切间倒也看不出她身材如何──其实就是看得出又如何呢﹖此时的青涩少年﹐又怎会真正懂得欣赏女子身姿的妙处﹗醒言只是隐约间觉得﹐眼前这少女浑身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青春味道。
再看那位大叔﹐声音听来虽有些苍老﹐但面容并不似想象中的那样满脸橘子皮﹔加上他精神似乎不错﹐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容光矍铄──似乎这位大叔比较善於养生之道﹐保养得比较好。
观罢二人﹐醒言开始在心底评价﹕
“嗯﹐这女娃儿比我的小梅﹐稍微好看上那么一点点﹔这成叔倒要比清河老头精神上一大截……呵~~”
醒言虽然这样胡思乱想着﹐但手上的活儿却丝毫没有拉下﹐滑溜的向这两位外乡客人推荐了几道稻香楼的拿手好菜──必须一切如常﹗得留意着那位可恶的刘掌柜﹐不让他看出自己一丝一毫的心不在焉。
“咳咳﹗这位小哥儿……”
正当醒言瞅着那位小姑娘﹐对着刚上的一盘热气腾腾的煨猪手异常兴奋跃跃欲试﹑心里正促狭的想着这女娃也不怕吃成猪之时﹐那位成叔出言相询了﹐连咳了几声﹐才把那正在出神的醒言拉回现实中来。
“不知客官有何吩咐﹖”醒言慌忙答道。